摘 要：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保持着用事实推进论证的写作风格，而在外在形式下反映出的是其理论所具有的区别于先验论的实用主义认知思维色彩，这给予探究马氏的矛盾思想之谜的努力另一条研究路径。

关键词：马基雅维利；实用主义；理论风格；经验思维

一、紧扣现实论证说理的风格

通读《君主论》便不难发现，较那些晦涩难懂的大部头著作，这本小册子不存在大量的形而上学思辨推论，而是以明确直白的方式，每次说理都以若干历史或现实事例进行佐证，与其说其是一本学术著作，不如说是一本实用手册。在这本著作的开头《上洛伦佐·梅迪奇殿下书》中，马基雅维利就简明的表明了这点：“我认为最宝贵和最有价值的某过于我对伟大人物的知识了。这是我依靠对现代大事的长期经验和对古代大事不断钻研而获得的。对于这种知识，我曾经长期地孜孜不倦地加以思考和检验。”可能正是因为这种以经验说理为基础、简单明了的论证风格使得《君主论》得以大范围传播，经历几个世纪而不衰，既受学者重视又受政治家的青睐。

这种贴近现实谈理论的特点在《君主论》内关于政治脱离道德的著名几章中尤为明显：在谈论吝啬与慷慨的问题时，为说明“只有那些曾经被称为吝啬的人们才做出了伟大的事业，至于别的人全都失败了”，马基雅维利举出教皇朱利奥二世凭借慷慨上位，之后便不顾虑慷慨之名，又举出法国国王路易十二的吝啬使其能够负担多场战争而不增加臣民的税负，又在谈到征服的例外情况时谈到凯撒，指出在取得政权与征服的过程中需要慷慨，而“取得……君权之后仍然统治下去而不节约他的支出的话，他就会毁灭帝国”。当考虑到残酷与仁慈的问题，他赞赏切雷萨·博尔贾的残酷给罗马尼亚带来了秩序、和平与团结；认同汉尼拔的残忍无情使其“在士兵的心目中感到可敬又可畏”，因而得以保持无数民族组成的大军忠诚无变故；而指责佛罗伦萨的统治者则由于过分仁慈导致“混乱、凶杀、劫掠随之而起”，皮斯托亚因此而被毁灭，以证明“被人畏惧比受人爱戴是安全得多的”。论述君主是否应该守信时，举出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与西班牙国王“天主教徒”费尔南迪多满口信义与虔诚，最终凭借欺骗保持权利，完成功业，进而说明“我们这个时代的经验表明：那些曾经建立丰功伟绩的君主们却不重视守信，而是懂得怎样运用诡计，使人们晕头转向，并且终于把那些一贯守信的人们征服了。”而在谈到避免蔑视与憎恨以及树立威信的问题时，除了波洛尼亚君主梅塞尔·本蒂沃利与法国议会制度的例子外，他甚至用大量篇幅详细分析了从马尔科到马西米诺等十位罗马皇帝得以维护统治、获得荣耀或丧失帝国、身首异处的原因，而相似的列举大量事例的做法在论证雇佣军与外国军队的危险和其他问题时几乎随处可见。这些外在论证形式与特点所反映出的正是马基雅维利倾向实用主义的理论思维。

二、实用主义的思维方式——论证外在风格的内在原因

马基雅维利的写作风格与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家杜威存在相似之处：“杜威的全部著作都充满了一种典型的19世纪的信念……这些著作希望用一种不太专业化的、更带政治倾向的关于哲学家职责的看法来取代柏拉图式的把哲学家当作‘时代和永恒的旁观者’的看法。”这种外在的风格与形式的相似性源于二者共同的认知思维：将现实经验看作是知识的根本来源与最终去向，这也正是实用主义的一个重要特征。

实用主义倾向把经验看作用以检验一切知识的试金石，认为一切知识都来源于经验，并通过经验加以检验，而人们所观察到的那些具体事物是人们赖以理解观念的意义和检验信念的真实性的必要条件。这是一种在认识论上与康德等先验主义的分野：与实用主义者有着隐蔽而重要内在联系的黑格尔主义有着一种历史感，其认为“没有什么东西包括先天概念能够免受文化发展的影响”，这就使得一种对永恒的内在真理的否认态度被实用主义所继承。另一方面，用认知工具性取代其内在价值性是其另一特征：“对于实用主义者而言，不存在特殊的认知或认识价值。存在的只是价值。推理、探索、认知被视为我们在努力追求我们所珍视的东西的过程中使用的工具。”

而在几个世纪前的马基雅维利的一切理论便都来自于其对历史事件与自身现实经历的经验总结，从而在某种程度上带有后来实用主义认识论的基调。这种以经验为基础的带有实用主义色彩的认识论，区别于一种内在的先验的认识论传统，与关注社会现实的实用精神紧密相连的，二者互为推动力。正是这种关注现实、从现实中求得真理、并在现实中检验认识的认知倾向构成了马基雅维利实用主义的思维基础，启发与推动着他摆脱出带有理想主义色彩规范性政治路径，从意大利的政治存在这个现实考量出发，开辟出以无道德的权术权力政治观为基本特点的存在主义与实用主义政治研究方向，从而赋予政治学以独立性与现代性。

三、解答马氏矛盾谜题的一种方向

写作风格与论证方法反映出的是马基雅维利这位时代的观察者与参与者的认知方式：以过去及现在发生的事实为基础，总结人类政治与社会运行的经验，并以对现实的事物“最后的收效、效果和事实”的影响来决定所选取的态度与方式，这种从经验中获得认识并在经验中检验认识的思维过程便是其思想中带有实用主义色彩的一种更为深层的体现，对于更为准确地把握马基雅维利矛盾思想的谜题提供了一种启发性路径。

参考文献

[1]尼科洛·马基雅维利，潘汉典译.君主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2]R.罗蒂，张金言.实用主义：过去与现在[J].国外社会科学，2000（04）：18-24.

[3]艾伦·汉斯，吴三喜.实用主义作为自然化的黑格尔主义：克服先验哲学？[J].德国哲学，2017（01）：54-75+256.

作者简介

邓岩（1997—），男，河北廊坊人，河北大学政法学院政治学与行政学专业，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为政治学理论。